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原文及翻譯
酒酣胸膽尚開張,鬢微霜,又何妨!持節云中,何日遣馮唐?會挽雕弓如滿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
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翻譯
我姑且施展一下少年時打獵的豪情壯志,左手牽著黃犬,右臂托起蒼鷹。隨從將士們戴著華美鮮艷的帽子,穿著貂皮做的衣服,帶著上千騎的隨從疾風般席卷平坦的山岡。為了報答滿城的人跟隨我出獵的盛情厚意,看我親自射殺猛虎,猶如昔日的孫權那樣威猛。
我雖沉醉但胸懷開闊膽略興張,鬢邊白發有如微霜,這又有何妨?什么時候皇帝會派人下來,就像漢文帝派遣馮唐去云中赦免魏尚的罪呢?我將使盡力氣拉滿雕弓就像滿月一樣,朝著弓矢西北瞄望,奮勇射殺西夏軍隊!
注釋
(1)江城子:詞牌名。
(2)密州:今山東諸城。
(3)老夫:作者自稱,時年三十八。
(4)聊:姑且,暫且。
(5)狂:豪情。
(6)左牽黃,右擎蒼:左手牽著黃犬,右臂擎著蒼鷹,形容圍獵時用以追捕獵物的架勢。
(7)黃:黃犬。
(8)蒼:蒼鷹。
(9)錦帽貂裘:名詞作動詞使用,頭戴著華美鮮艷的帽子。貂裘,身穿貂鼠皮衣。是漢羽林軍穿的服裝。
(10)千騎卷平岡:形容馬多塵土飛揚,把山岡像卷席子一般掠過。
(11)千騎:上千個騎馬的人,形容隨從乘騎之多。
(12)傾城:全城的人都出來了。形容隨觀者之眾。
(13)太守:指作者自己。
(14)看孫郎:孫郎,孫權。這里借以自喻。
(15)酒酣胸膽尚開張:極興暢飲,胸懷開闊,膽氣橫生。
(16)尚:更。
(17)微霜:稍白。
(18)節:兵符,傳達命令的符節。
(19)持節:是奉有朝廷重大使命。
(20)云中:漢時郡名,今內蒙古自治區托克托縣一帶,包括山西省西北一部分地區。
(21)會:定將。
(22)挽:拉。
(23)雕弓:弓背上有雕花的弓。(另解釋為:天弓)
(24)滿月:圓月。
(25)天狼:星名,又稱犬星,舊說指侵掠,這里隱指西夏。《楚辭·九歌·東君》:“長矢兮射天狼。”《晉書·天文志》云:“狼一星在東井南,為野將,主侵掠。”詞中以之隱喻侵犯北宋邊境的遼國與西夏。
賞析
蘇軾因此詞有別于“柳七郎(柳永)風味”而頗為得意。他曾致書信于子駿表達這種自喜:“近卻頗作小詞,雖無柳七郎風味,亦自是一家,數日前獵于郊外,所獲頗多。作得一闋,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,吹笛擊鼓以為節,頗壯觀也。”
此詞開篇“老夫聊發少年狂”,出手不凡。用一“狂”字籠罩全篇,藉以抒寫胸中雄健豪放的一腔磊落之氣。接下去的四句寫出獵的雄壯場面,表現了獵者威武豪邁的氣概:詞人左手牽黃犬,右臂駕蒼鷹,好一副出獵的雄姿!隨從武士個個也是“錦帽貂裘”,打獵裝束。千騎奔馳,騰空越野!全城的百姓也來了,來看他們的太守行獵,萬人空巷。這是怎樣一幅聲勢浩大的行獵圖啊,作者倍受鼓舞,氣沖斗牛,為了報答百姓隨行出獵的厚意,決心親自射殺老虎,讓大家看看孫權當年搏虎的雄姿。作者以少年英主孫權自比,更是顯出東坡“狂”勁和豪興來。
以上主要寫“出獵”這一特殊場合下表現出來的詞人舉止神態之“狂”,下片更由實而虛。
“酒酣胸膽尚開張,鬢微霜,又何妨。”下片前三句是說,我痛飲美酒,心胸開闊,膽氣更為豪壯,雖然兩鬢微微發白,但這又何妨?東坡為人本來就豪放不羈,再加上酒酣,就更加豪情洋溢了。
“持節云中,何日遣馮唐?”這兩句是說,什么時候皇帝會派人下來,就像漢文帝派遣馮唐去云中赦免魏尚的罪名(一樣信任我)呢?此時東坡才三十八,因反對王安石新法,自請外任。此時西北邊事緊張,熙寧三年,西夏大舉進軍環、慶二州,四年占撫寧諸城。東坡因這次打獵,小試身手,進而便想帶兵征討西夏了。漢文帝時云中太守魏尚抗擊匈奴有功,但因報功不實,獲罪削職。后來文帝聽了馮唐的話,派馮唐持節去赦免魏尚,仍叫他當云中太守。這是東坡借以表示希望朝廷委以邊任,到邊疆抗敵。一個文人要求帶兵打仗,并不奇怪,宋代詩人多有此志。
“會挽雕弓如滿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”末三句是說,我將使盡力氣拉滿雕弓如滿月一樣,朝著西北瞄望,射向西夏軍隊。詞人最后為自己勾勒了一個挽弓勁射的英雄形象,英武豪邁,氣概非凡。
此作是千古傳誦的東坡豪放詞代表作之一。詞中寫出獵之行,抒興國安邦之志,拓展了詞境,提高了詞品,擴大了詞的題材范圍,為詞的創作開創了嶄新的道路。后又作出利箭射向敵人這種出人意料的結局,利用巧妙的藝術構思,把記敘出獵的筆鋒一轉,自然地表現出了他志在殺敵衛國的政治熱情和英雄氣概。作品融敘事、言志、用典為一體,調動各種藝術手段形成豪放風格,多角度、多層次地從行動和心理上表現了作者寶刀未老、志在千里的英風與豪氣。
創作背景
這首詞作于公元1075年(神宗熙寧八年),作者在密州(今山東諸城)任知州。這是宋人較早抒發愛國情懷的一首豪放詞,在題材和意境方面都具有開拓意義。詞的上闋敘事,下闋抒情,氣勢雄豪,淋淳酣暢,一洗綺羅香澤之態,讀之令人耳目一新。首三句直出會獵題意,次寫圍獵時的裝束和盛況,然后轉寫自己的感想:決心親自射殺猛虎,答謝全城軍民的深情厚意。過片以后,敘述獵后開懷暢飲,并以魏尚自比,希望能夠承擔起衛國守邊的重任。